太粗心！论文结果竟然漏算一个0，引发巨大恐慌
太粗心！论文结果竟然漏算一个0，引发巨大恐慌
文|赵宇彤
你家里有黑色塑料厨具吗？
最近，一项刊登在环境化学领域期刊Chemosphere的研究引发热议。该研究称，黑色塑料厨具可能含有高浓度阻燃剂，其中还包括2021年就被美国环境保护署禁用的BDE-209（十溴二苯醚），将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危害。
这项研究迅速得到国际各大媒体关注。一时间，“扔掉黑色塑料厨具”的呼声盛行。然而不久后，就上演了“惊天反转”。
12月15日，该论文作者发布更正声明称，由于计算结果出错，得出的BDE-209每日摄入的安全剂量低了一个数量级，导致实际摄入量很容易接近这一红线，从而引发恐慌。但作者认为，“这个计算错误并不影响论文的整体结论”。
作者发布的更正声明（官网截图）
12月16日，学术出版数据公司科睿唯安（Clarivate）以“不符合编辑质量标准”为由，将Chemosphere从SCI中剔除。
黑色塑料恐慌蔓延
“你最喜欢的锅铲可能会‘杀死’你。”针对这项研究，美国知名杂志《沙龙》（SaLon）做出直白总结。
“毒塑料”的话题再次走进公众视野。从《每日邮报》到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（CNN），各大媒体都不约而同关注到这一研究成果。
该研究由无毒未来组织（Toxic-Free Future）和荷兰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生命与环境研究所（Amsterdam Institute for Life and Environment at Vrije Universiteit Amsterdam）联合展开。通过测试203项家庭常用的黑色塑料制品，研究人员发现其中85%的制品含有高浓度的致癌和干扰激素的阻燃剂，其中包括禁用化学物质——BDE-209。
“这些致癌化学物质本不该被使用，但通过回收利用，它们以各种形式进入了我们的环境和家里。”论文第一作者、无毒未来组织科学与政策经理梅根?刘（Megan Liu）警告称，这些化学物质会导致癌症、扰乱激素内分泌系统，“我们测出的剂量很高，着实令人担心。”
研究发现，有毒阻燃剂含量最高的是寿司托盘、锅铲和串珠项链。使用这些受污染的厨具可能导致人体每天摄入34700纳克的阻燃剂BDE-209，远远高于之前估计的通过其他方式摄入的BDE-209，甚至逼近美国环保署给出的参考剂量。
这一结果引发了社会各界对黑色塑料的恐慌情绪。在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药物与毒物学系副教授艾伦（Jamie Alan）看来，“我们很难将所有可能含有有害物质的东西都丢掉，但可以设法先丢弃‘令人不安心’的厨房用具。”
事实上，无毒未来组织早就开始关注再生塑料的安全性问题。他们发现，大多数电视机都含有有毒的阻燃剂，这类化学物质会通过灰尘和室内空气，污染家庭用水和食物，进而影响人类健康。
因此，本研究报告发布后，无毒未来组织发起请愿，要求美国政府通过一项强有力的《全球塑料条约》。
“妇女和儿童的健康必须优先于化工行业的利润，我们需要更少的有毒塑料，更多更安全的化学品。”梅根?刘表示，“即使是在再生塑料中，也要停止使用最有害的塑料及其有毒添加。”
漏算导致的乌龙
“我关注塑料的一切，这是我的研究领域之一。”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科学与社会办公室主任乔·施瓦茨（Joe Schwarcz）接受采访时表示。但当他阅读这篇最新论文时，却大吃一惊。
“我是一个对数字细节非常讲究的人。”他说，当看到60乘以7000竟然得到了42000，而非420000时，他瞪大了眼睛。
具体而言，本项研究估计，如果厨房用具中含有BDE-209，在日常烹饪和盛放食物的过程中，每天会产生34700纳克污染物。研究人员参考了美国环保署给出的BDE-209安全剂量，即每天每公斤体重摄入不应超过7000纳克，又将成人体重估算为60公斤（约132磅），计算得到每个人每天的安全剂量应当是7000乘以60，也就是每天420000纳克。
然而，研究人员却粗心地漏掉一个0，记成了42000纳克。这样看，每天产生的34700纳克污染物已经超过42000纳克的80%，这无疑会引起巨大恐慌。
纠正这个简单数学错误后，每人每天可摄入的污染物安全限制实际上是420000纳克，仅为参考剂量的十分之一。
“我们错误地计算了60公斤成人的参考剂量。因此，我们在声明中提出，将‘计算出的每日摄入量将接近美国BDE-209参考剂量’修改为‘计算出的每日摄入量仍比美国BDE-209参考剂量低一个数量级’。”更正内容写道，“我们对这个错误深表遗憾，并已在稿件中进行了更新。”
尽管数量级的偏差是个重大错误，但梅根?刘坚持表示，“这个计算错误不会影响论文的整体结论。”
“科学风险分析本就复杂。如果单位表达或数字计算不准确，很容易让事情显得更糟。”施瓦茨指出，这种错误夸大了风险，“在引发恐慌前，必须确保数据无误。”
视频网站上倍受欢迎的科学书呆子汉克·葛林（Hank Green）在社交媒体上表示，“那篇关于黑色塑料的论文因为一个简单的数学错误而被过度夸大了。”
Hank Green的发帖内容（官网截图）
被SCI除名
尽管研究人员坚持认为，这一简单的数学错误并不影响整体结论，但在12月16日，全球知名的数据服务提供商科睿唯安将Chemosphere从其SCI中剔除。
科睿唯安官网显示，其Web of Science索引（包含科学引文索引，即SCI）是全球最值得信赖的、独立于出版商的全球引文数据库，将秉持世界著名的科学引文索引创始人尤金·加菲尔德（Eugene Garfield）的遗志，坚持客观性、选择性和动态收集的原则，适应出版业的技术进步。
科睿唯安认为，Chemosphere不符合该标准，因此将该期刊从SCI中删除，这也意味着科睿唯安将不再索引该期刊论文，不再计算被引用次数，也不再为该刊物设置影响因子。
作为Chemosphere的出版商，爱思唯尔（Elsevier）发言人表示，他们正在对“潜在违反Chemosphere出版政策的行为”展开深入调查，具体包括不寻常的作者身份变更、泄露或操纵的同行评审流程以及未披露的利益冲突等内容。
“我们正在配合调查，并努力以负责任和透明的方式纠正相关问题。”发言人表示，“我们将继续与科睿唯安合作，在适当时候协助他们进行重新评估。”
据悉，早在2023年7月，Chemosphere就被科睿唯安标记为“on hold”，这表示该期刊正处于被重新评估的状态。17个月后，Chemosphere最终被剔除出SCI数据库。
12月12日，Chemosphere官网更新了为配合调查所采取的措施，包括撤回任何经调查证明可能违反Chemosphere出版政策的文章、从单一匿名的同行评审变成双重匿名的同行评审、引入更强有力的审查手段、为编辑提供额外的培训和资源等方面。
“我们相信，这些措施将帮助我们重新获得对我们非常重要的研究诚信标准。”Chemosphere在官方声明中坚定地表示。
Chemosphere声明（官网截图）
参考链接：
https://www.sciencedirect.com/science/article/pii/S004565352402811X
https://arstechnica.com/health/2024/12/huge-math-error-corrected-in-black-plastic-study-authors-say-it-doesnt-matter/
https://retractionwatch.com/2024/12/18/journal-that-published-viral-study-on-black-plastic-removed-from-major-index/
https://www.worldjournal.com/wj/story/122984/8424930?zh-cn
https://www.popsci.com/health/black-plastic-study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