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石头上阅读文明的温度,行走者刘勇和他的山西“考古”新发现
每个人身在一定的历史时期,有些东西是个人能力无法改变的,但如何顺势而为,尽量做到最适合自我的人生方式,这是所有人都可以做的。
那些宏大的历史事件常因新发现的石刻材料得以纤毫再现。我们难以回到历史的发生时刻,但通过实地寻访、考察、考证石刻文物,我常有回到历史现场,与古人对话的感受。
2024年11月,山西磺厂村发现一处新石窟,是目前太原范围内保存的有明确开凿时间的最早石窟。(受访者供图)
2021年4月,山西省文物局公布了全省石窟寺调查的工作数据——全省登录石窟寺(含摩崖造像)481处。这是目前为止山西境内最大规模石窟寺普查所得出的数据,但这一数字还在继续增加,“山西中古石刻文物的数量和质量非常可观,当代学界对石刻文物的考察和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。”长年行走于山西大地的文化学者刘勇对南方周末记者说。
就在2024年11月,山西又发现了一处新的石窟,而且年代久远,是目前太原范围内保存的有明确开凿时间的最早石窟。新石窟位于万柏林区深山中的磺厂村,在太原、古交之间,北距汾河不远。石窟的题记信息明确,开凿于北魏延昌三年(514)。
“之前已知的太原西山石窟集中在晋阳古城附近山区。磺厂村在太原西山的西北部,距汾河更近。此窟的发现,拓展了我们对太原西山石窟地域的认识,对太原地区石窟研究具有重要文物和学术价值,为山西石窟寺研究提供了最新时间坐标。”刘勇说。
刘勇并不是第一个看到这处石窟的人,但他却是第一个从学术角度重新“发现”它的人。“一位驴友对我说那里可能有处石窟,我于是就去看,去研究。”刘勇从2011年开始,每年都花大量的时间探查、寻访山西的文物古迹。从资深的驴友,到利用石刻史料进行学术研究,刘勇的访古之路,也是一条自己的人生逐渐被山西的文化遗产所浸润、所改变的路。由他新发现的石窟、题刻,也远不止磺厂村这一处。
2024年9月,刘勇出版了《三晋秘崖——中古野外石刻考察》,总结这些年他对山西石刻文物的研究。这本书里的文章,大都是刘勇所写的学术性文章,但是有关考察路上的趣闻轶事,以及对目前社会兴起的文化遗产热的思考,他还有更多想说的话。
以下是刘勇的自述:
“一个村里没有庙,怎么能叫村呢?” 每年年末,我都会梳理总结我这一年在山西待了多少天。比如2017年我跑完了山西所有的119个县市区,2018年我在山西待了129天,2019年待了115天,疫情开始的2020年也待了122天……疫情最严重的2022年只待了64天,2023年涨回到了157天。
我是北京人,胡同里长大,也在北京念书,1999年硕士毕业之后,我进入了媒体行业,在时尚旅游和人文地理类杂志担任编辑。我的专业是魏晋南北朝史,山西是那段历史的重要舞台,工作后我也多次去山西出差采访。
2011年,我在山西足足待了三个月,发现山西好像不是旅游杂志中那种精美的样子,它粗粝,风尘仆仆,却又隐藏着丰富的历史细节——我当时写媒体文章的时候,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种冲击——对于山西,我不懂的东西太多了。
于是就在那一年,我辞掉了工作,开始踏入山西,尝试将个人的写作与访古结合在一起。从那以后,我好像整个身心就与山西变得很亲近,在山西的田野考察也激活了我原本的专业领域。朋友提起我,便会说:他不在山西,就在去山西的路上。
提起山西的文化遗产,人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古建筑。确实,山西的古建在全国首屈一指。据山西古建专家李会智先生研究,山西现存元及元以前早期古建518座,占全国600余座早期古建的82%,这一数字非常惊人。
从2011年开始,刘勇每年都花大量的时间探查、寻访山西的文物古迹。(受访者供图)
我一开始去山西,也是看古建,山西119个县区,很多地方我不止跑了一趟。某次,我在朔州崇福寺漫游,管理者去吃饭,把我给忘了